“深圳学人·南书房夜话”第33期日前在深圳图书馆南书房举行。深圳大学文学院讲师张霁,作家、编剧、艺评人段以苓,春田文学社创办人兼主持人孙相宁围绕主题“大观齐物园万象——《红楼梦》文化生活制度渊源解析”,从《红楼梦》中的细节入手,对当时社会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生活制度作了抽丝剥茧的分析。
细致描写奢靡生活的来源
“大鹿三十只,獐子五十只,狍子五十只,暹猪二十个,汤猪二十个……”本次讲座首先播放了一段关于《红楼梦》第53回中黑山村乌庄头进贡宁国府年货账单的视频。对于这份奢华的账单,张霁相当感慨,很多小说尤其是一些武侠小说或网络小说,描写的有钱人特别多,但鲜少有人交代其财源。但“《红楼梦》作为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巨著,作者曹雪芹的如椽巨笔写到了社会生活、家庭生活、贵族生活乃至底层生活的方方面面,当然不会疏漏贾府这么精致奢靡的生活的来源”。
张霁认为,从该账单可见,原来贾府日常生活开销的一个重要资金来源,便是以乌庄头的庄子为代表的农庄。“这是清代的一个土地和经济制度:满清入关开始了圈地,当时每攻下一处之后,统治者就将老百姓和地主的地抢过来,分配给八旗子弟。这些贵族分得的田庄数目非常大。清代史料记载,一些获罪被查抄的王公贵族的抄家清单里,一家被查抄的庄子就多达二三十处。”张霁说,“当时清代的圈地确实使大量八旗子弟变得非常富有。”有后世经济学家把乌庄头的账单作了换算,折合成今天的人民币大概要值几百万元,八九个庄子加一起,宁国府一年的收入就是几千万元,这就是贾府奢华生活的来源,也是清代当时的一种社会情况。张霁说,“有了这样一个后盾作基础,整个《红楼梦》里奢华的生活到处可见。”
在孙相宁看来,曹雪芹能把康乾盛世的面貌在《红楼梦》里展现出来,事实上有赖于其家系江宁织造的背景。而段以苓则提到,曹雪芹每次写到人物穿着打扮时,我们都读到一大串词,甚至是二十多个词一起连用。“他一定是精通纺织品专业的,用到了缠枝、妆缎、缂丝等很多专业词”,段以苓说。同样,张霁也认同曹雪芹是纺织专业的行家里手。
伟大作品要具有史料研究价值
谈到曹雪芹家族后被抄家的原因,张霁重点分析了清代俸禄制度与官场腐败之间的关系。“以《红楼梦》中这种花钱的方式,多少钱都是不够的,所以后来曹家覆灭了。”张霁认为,在制度上,整个清代官员的清廉是难以保证的。
孙相宁表示,清代政治制度的缺陷还体现在捐官,捐纳制度从秦朝时期就一直存在,只是到清朝时,当时这种风气非常盛行,这在《红楼梦》里可以看出。比方写到秦可卿丧事时,贾珍觉得贾蓉当时只是个黉门监,写在灵幡上不好看,故想给他捐一个五品龙禁尉,曹雪芹把就这个环节写得非常细。“可以看得出来,当时捐官是非常盛行的,有价有市,即使给人一千五百两,对方还不一定给办,就是这样一种风气。”孙相宁认为,从《红楼梦》这部小说,我们可以看到恐怕连史学家都写不到的一些细节,非常生动。“因此,一部伟大的作品不光是有艺术价值,还有一些史料价值。”
张霁认为,《红楼梦》的史料价值事实上更明显,如今很多经济学家、历史学家都非常仔细地去读《红楼梦》。“我们今天读到的一些史书可能会经过一些人为的篡改,但像这些文学作品,作者可能并没有一些主观意图说自己非要表现一个什么时代的事,可是因为没有人可以逃离自己的时代,结果创作出来的文学作品反而作为那个时代的镜子,非常生动真实地将历史的一些情况呈现在我们的面前。所以,一个好的文学作品的确可以作为史料来看,特别是《红楼梦》里的一些民俗,成了今天民俗学家们特别热衷于探究的对象。”
来源: 深圳商报作者:魏沛娜